又一起“反杀案”不起诉

https://www.thepaper.cn/newsDetail_forward_3699100 澎湃特约评论员 杨晨

  2019-06-17 15:55 来源：澎湃新闻

又一起被认定为正当防卫的“反杀案”，用法治为正当防卫撑腰

2018年5月，河北邢台巨鹿县村民刁某某深夜翻墙闯入村民董民刚（化名）家中滋事被杀，引发广泛关注。这一案件被称为“河北邢台正当防卫案”。经两次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、自行补充侦查后，河北省邢台市人民检察院认定董民刚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，不负刑事责任，对董民刚作出不起诉决定。

从起因条件、时间条件、主观条件、对象条件等方面看，这起案件的确符合正当防卫的基本要素。比如，正当防卫的起因，是客观存在的来自刁某某的不法侵害。深夜翻墙闯入他人家中滋事，这是一种严重危及他人人身安全的违法行为。而董民刚的防卫行为，是为了制止侵害、保护合法权益，针对不法侵害人，且反击过程中，不法侵害正在进行，排除了“假想防卫”等可能。检察院的审查结果为“创口是在二人打斗过程中形成，而非在刁某丧失侵害能力后其为泄愤所刺扎”，也说明了董民刚的反击行为在有效防卫范围之内。

当然，从限度条件看，董民刚的反击行为似乎有过度之嫌。根据《刑法》，“正当防卫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的，应当负刑事责任，但是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”。刁某某拿一把车钥匙伤人，而董民刚拿的是一把剪刀，从工具的杀伤力来看，后者的明显更大；从伤害后果来看，刁某某的殴打行为给董民刚造成了轻微伤，而董民刚的反击却造成了对方的死亡。

但是，工具的杀伤力、伤害的后果，并不是评价正当防卫限度的“唯二”标尺。究竟是防卫恰当，还是防卫过当，还应以当时所处环境来判断，而不是事后来求全责备——这也是最高检公布指导案例给出的办案路径。

就这起案件来说，刁某某夜间侵犯他人住宅，并故意殴打他人，作为被害人的董民刚，是在迫于无奈下随手持剪刀反击，属于《刑法》规定的“特殊防卫”，故而不能苛刻地要求双方工具、手段的完全对等。因为心理高度恐惧、紧张，难以理性判断自身防御和反击行为的强度，以至于造成对方死亡，也属于法律允许的反击范围，我们不能光看结果而不论是非。

对此次“河北入室反杀案”，检察机关决定不起诉，可谓董民刚个人的胜利，但从办案的过程看，足见正当防卫案件办理的坎坷波折。

之前，在山东于欢案、昆山于海明反杀案、“见义勇为反遭刑拘”赵宇案、河北涞源反杀入侵者案等案件中，司法机关都作出了有利于防卫人的处理，但具体到办案过程中，精准掌握尺度并非易事。比如，在此起案件中，公安机关先是以董民刚涉嫌故意杀人罪向检察院移送审查起诉，两次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后，更改为涉嫌故意杀人罪并构成防卫过当，最后对照最高检指导案例，才认定为正当防卫，作出不起诉的决定。

鼓励正当防卫，保护见义勇为者的合法权益，是法治社会的应有之义。对正当防卫行为，不仅司法实践应给予支持，有关立法工作也应提速。2018年9月，最高法发布了《关于在司法解释中全面贯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工作规划（2018—2023）》，明确提出要适时出台防卫过当的认定标准、处罚原则和见义勇为相关纠纷的法律适用标准，鼓励正当防卫。

随着法治的健全完善，关于正当防卫的争议将越来越少；也唯有在法治的标尺内，正义才能“零损耗”地送达每个公民。